经过几天的车程,火车终于缓缓驶入了车站。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起身收拾行李,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这座充满活力的新兴城市。
许大茂精神抖擞地拎起行李包,招呼着儿子:“卫东,跟紧了,这儿人多!”
许卫东兴奋地跟在父亲身后。
站台上人头攒动,南腔北调的叫喊声、行李拖拉声汇成一片,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一股“搞钱”的急切味道。
许大茂意气风发地走下火车,双脚刚踏上南方的土地,习惯性地伸手往内衣口袋里一摸——那是他放货款的地方。这一摸,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不信邪地又仔细摸了一遍,还把口袋翻了出来,里面除了几张零碎毛票,什么也没有。
那厚厚一沓用来进货的“大团结”不见了踪影。
许大茂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猛地放下行李,手忙脚乱地把全身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又把行李包打开来疯狂翻找。
“没了……怎么会没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开始发颤。
许卫东看着父亲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焦急地问:“爸,怎么了?什么东西没了?”
“钱!咱们进货的钱全没了!”许大茂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周围几个旅客侧目而视。
他瘫坐在行李包上,双手抱着头,刚才在火车上的得意和精明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
“不可能啊……我明明放在内口袋缝死了的……一路上都没离身……”
他努力回忆着火车上的每一个细节,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一开始都好好的……对,是从那个光头汉子挤过来开始的。
那家伙膀大腰圆,像个门板似的堵在过道,老是借故往他身上蹭,弄得他心烦意乱,只能不断侧身躲避。
可现在仔细一想,那汉子的“挤”,似乎有点太刻意了。
真正的转折点,是那个姑娘。
记忆的焦点猛地锁定在她身上。
许大茂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她凑近时,那股子甜腻腻的香水味,不像花香,倒像是某种熟透了的果子,闻着让人有点晕乎乎的。
那姑娘模样挺周正,扎个马尾,眼神看起来怯生生的。
她抱了个不大的旅行包,挤到他旁边,用带着点儿外地口音的软糯调子问他:“大哥,打扰一下,俺想问……这车到福州站,是停靠哪个站台啊?俺怕下错了车。”
这么简单的问题,站牌上写得明明白白。
可当时许大茂被那光头挤得火大,乍一碰到个态度好、声音软的姑娘,那点不耐烦立刻就散了。
他甚至还觉得这姑娘怪不容易的,一个人出门。
“就这个站台,到时候跟着人流走就行,错不了。”许大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见多识广。
“谢谢大哥,你懂得真多。”姑娘没立刻走,反而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像是要避开旁边挤过的人。
这一靠,那股子香水味更浓了,直往许大茂鼻子里钻。
许大茂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皮肤挺白,脖子细细的。
他心头有点发热,话也跟着飘了起来:“嗨,常出门跑动,这点事还能不知道?你一个人啊?去哪儿?”
姑娘抿嘴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下,又略带羞涩地垂下眼。
这欲语还休的样子,让许大茂更来劲了。
他干脆侧过身,面对着姑娘,把自己那点出门在外的“见识”添油加醋地抖搂出来,时不时还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跟姑娘聊的热火朝天。
姑娘也不恼,偶尔搭句话,身体却总像站不稳似的,随着车厢的晃动,轻轻碰触他的胳膊和肩膀。
许大茂完全沉浸在这种略带暧昧的互动里,早把那个讨厌的光头汉子,以及紧贴在胸口的那笔钱,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过程,持续了多久?
五分钟?
还是十分钟?
许大茂记不清了。
只记得后来姑娘到站了,临走前又冲他甜甜一笑,说了声“谢谢大哥”,便消失在下车的人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