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战士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死死捂住嘴。
紧张和恐惧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他们看着团长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只觉得无比亲切那熟悉的团长,好像又回来了。
只有赵刚,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指着李云龙,嘴唇哆嗦着:“你……你……简直是……有辱斯文!粗鄙!无耻!”
“这就对了!”李云龙得意地一拍大腿,“打仗嘛,要的就是无耻!小鬼子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老子骂他两句娘,怎么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快要气晕过去的赵刚,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拢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山下的黑暗,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坂田の老王八!お前の母ちゃんは米兵と寝たぞ!”(坂田你个老王八!你娘跟美国大兵睡啦!)
声音如同炸雷,在寂静的山谷间滚滚传开。
山下的日军阵地,瞬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李云龙身后的十个战士,虽然不懂日语,但看团长那架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们有样学样,扯着嗓子,用尽吃奶的力气跟着吼了起来:
“坂田的老王八!你娘睡大兵啦!”
虽然发音不准,但那股气势,却是十足的。
“八嘎呀路!”
山下的日军阵地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咒骂。紧接着“砰砰砰”几声,几发子弹呼啸着射向山顶,却因为没有目标,只能徒劳地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哈哈哈!急了!他急了!”李云龙不惊反喜,放声大笑。
他再次吼道:“trenchesの中の小鬼子たち!お前らの給料は、全部将校に酒代にされたぞ!”(战壕里的小鬼子们!你们的军饷,都被长官拿去喝酒啦!)
“你们的军饷!被当官的拿去喝酒啦!”战士们跟着吼。
这一下,山下的骚动更大了。
这句骂词,简直是精准地戳到了所有底层士兵的痛处。
“誰だ!誰が騒いでいる!”(谁!谁在喧哗!)
“黙れ!撃て!撃ち殺せ!”(闭嘴!开枪!打死他!)
日军阵地里,军官的呵斥声和士兵的议论声混成一片。更多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山岗,几挺歪把子机枪甚至也沉不住气地吼叫了起来。
明亮的火舌在黑暗中乱舞,不仅浪费了大量弹药,更是将他们自己的机枪阵地和兵力部署,彻底暴露在了李云龙的望远镜下。
独立团的战士们,看着山下鬼子那副气急败坏、无能狂怒的样子,一个个都乐开了花。
白日里被压着打的憋屈和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阵阵酣畅淋漓的叫骂声,宣泄了出去。
士气,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竟然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重新点燃了!
赵刚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前一刻还满脸愁容的战士,此刻却笑得前仰后合。他再看看那个正叉着腰,用日语和山下对骂的李云龙,心中五味杂陈。
粗鄙吗?
确实粗鄙。
无耻吗?
的确无耻。
但是……他娘的真管用啊!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猛地从山顶刮过,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站不稳。
风,起来了!
而且,正是从西北吹向东南的!
李云龙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饿狼般的凶光。
前一刻还像个街头混混的他,在这一瞬间,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利刃,充满了冰冷而致命的杀气。
“风来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一把抓起身边一个装满了辣椒粉和石灰的燃烧瓶,又拿起另外两个普通的燃烧瓶,将它们用一根绳子绑在一起。
“张大彪,带着你的人,每人拿上三瓶!两瓶烧的一瓶呛人的!”
“记住!到了地方,别他娘的逞英雄!听我的命令!”
“呛人的不用点火,直接砸碎在鬼子的帐篷上风口!”
“烧人的点了火再扔!给老子把他们的指挥部变成一个大火炉!”
他将一个燃烧瓶塞进张大彪怀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
“去!把坂田的指挥刀,给老子带回来!”
张大彪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转身,对着身后的九个弟兄,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
李云龙没有跟着去。
他不是敢死队长,他是指挥官。他要留在这里,掌控全局。
他看着张大彪一行十一人,如同十一道黑色的闪电,背着那些古怪的武器,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条通往地狱,也通往希望的陡峭小道。
风,在耳边呼啸。
像是在为这支孤勇的队伍,奏响出征的战歌。
苍云岭的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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