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渠将书扣过去,抬眼看着她,“公主想要什么?”
卫缈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骤然消散,低下头看着脚尖,抠起了手。
这般扭扭捏捏的样子让薄渠耐心全,当即欲唤辛池将卫缈送回去,卫缈红了眼,扑向他的榻沿儿。
“薄大人要了我吧!”
薄渠眯起眼,缓缓直起身子,坐起来。
轻启薄唇,“辛池。”
“奴才在。”
“将八公主送回她的宫殿。”
“是。”
卫缈摇头抓住他的手,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当年北?胜了,二皇姐被迫嫁过去。下个月南溟使团就要到了,我怕……”
薄渠站起身,拂开她的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睨着她,“八公主,您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您多虑……”
“国家利益面前宠爱算得了什么!”她跪直身子哭吼着。
“二皇姐也是他最爱的女儿,可依然被嫁到北?去了,如今我是他最爱的女儿……”她颓废的坐在地上。
灯光映着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薄渠看到两个影子相互依偎,融为一体,他别开视线,往旁移了一步。
“公主认为做了咱家的人,就能不去和亲了?”
卫缈眼里蓄满了泪,抬起头,微微张着嘴,一副“难道不是吗”的模样。
他懒懒哼笑,“公主真瞧得起咱家。”
她缓缓低下头,泪珠砸在了地上,她咬紧颤抖的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卫缈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了,看样子薄渠也不太想帮她,她想放弃了。
“为何是咱家?”
“嗯?”
薄渠半蹲着,捏着她的下巴,眼眸映着彼此的身影。
“公主为何选咱家,为何认为咱家能保你?”
他半张脸如仙,面具下半张脸如鬼,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可卫缈还是被这眸子勾去了魂,脱口而出道——
“因为我心悦于你。”
他甩开手,卫缈也被甩在地上。
“咱家懂了,公主是睡糊涂了,辛池,送公主回去。”
辛池“诶”了一声,上前就要扶她的胳膊。
她抓着他的下摆,仍不死心,“三年前,我被人骗到冷宫,被人打晕了,扔进了墙边柳树下的井里,是你救了我。”
薄渠静静的看着她,不语。
“你忘了吗?那个梳着双髻,绑着杏黄发带的小姑娘,你……忘记了?”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最吃英雄救美这一套,更何况是薄渠这样俊逸双的人,尤其是他的眼睛,从井里被他拽上来的那一刻,对上他双眼的瞬间,仿佛天地万物黯然失色。
“公主若是不愿和亲,去求圣上便是,在咱家这里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的示好动于衷,或者说是厌恶。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大殿上替我出气,教训柴大人和吕大人?”
薄渠默了一瞬,眉眼染上笑意,“公主多虑了,那二人藐视皇族,出言不逊,被咱家听见了,就教训了,有何不妥?”
她垂下头,安静的出奇。
二人就这么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辛池还在门口候着,祖宗们不动,他也不敢动,但他的腰快受不了了。
他刚想打破僵局,哄着这位主子赶紧回去,卫缈动了动身子,回头看向他。
“你叫辛池是吧。”
“是,公主。”
“送本宫回去吧。”辛池扶起她,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没有回头,但说道:“大人需担心本宫接近你是何目的,本宫说心悦你便是心悦你,关乎其他,你说我愚蠢也好,有阴谋诡计也罢,本宫这三年的心意不曾改变,以后,也不会改变。”
说完她擦了泪,挺直了腰背,离开了翎宫,还是那个高贵傲娇的小公主。
翎宫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薄渠重新坐回榻上,目光垂下,看到地上几滴泪迹,他闭上眼长叹息。
啧,女人真是麻烦……
辛池虚扶着公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说点好听的让这位主子开心开心,毕竟她三番五次来这翎宫都能全身而退,可见那位爷并不是真的厌她。
他伺候爷多年,想借势一步登天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统统都被爷灭了口。
自打这位公主有了自己的宫殿后,是肆忌惮的往翎宫跑,生怕别人不晓得她与爷的关系。
三年前这位公主还是个奶娃娃,哪里懂得什么情爱,可如今已然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却依旧说着这般话,大抵对爷是上了心的。
可,爷他……又怎么可能回应公主呢……
“辛池。”
“奴才在。”
“你说,本宫在你们大人眼里是不是个笑话。”
“这……公主怎会如此说?”
她知道,像薄渠那样的人,定是见过很多女人,对她定会不屑一顾。三年里,她拼命的在夫子那里学习,在教训嬷嬷那里苦练,就是希望再见他时,能让他高看一眼,能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里傻气被人欺负的奶娃娃了。
可面对即将到来的南溟使团,她还是会怕,她依旧做不到独当一面。
她知道宫里的人都是怎么说他的,阴险狡诈,嗜血好杀,亵玩人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
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清冷遥远的身影,喜欢他运筹帷幄的样子,喜欢他胜券在握的笑容,也……杀伐果断的狠戾。
她大抵也是疯魔了。
“本宫在你们这些旁观者眼里,是不是显得很廉价?”
辛池瞳孔地震,跪了下去,“奴才绝此意!”
“跪什么?又不是在怨你,起来。”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本宫乏了,走吧。”
辛池起身,抬手扶着她,回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