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双手抱头，躺于舟上。撑舟的是那鹿小憨，无需动手，兰桨自拨。
“小憨，你说，我该怎样才能抓住他的心？”
鹿小憨笑问：“姐姐你是说真的？你才见他两面呀，昨天他们到的时候一面，昨晚你单独去找他又一面。这简简单单两面之交，你就付诸以情了？”
“你不懂，虽是两面，却如万年。情这个东西，很奇妙。”
沐染回忆起昨晚，以茶代酒，促膝长谈。
沐染想借长谈了解三藏，三藏想借此让沐染清楚些什么。
可惜，前者攻成后者败。
唐三藏讲佛法，讲述“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诸相非相，得见如来。”
沐染安安静静地听着，待唐三藏讲述完，开口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佛祖曾经的信徒，现在的文殊菩萨。”
沐染又问，“那要是佛祖不是如来，是不是这话最后的两个字就要换了？”
“不会。”
“为何？”
“因为世间不会没有如来，如来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佛，而是一个理。佛祖只是刚好碰上了这个佛号而已。”
沐染嗔笑：“你们修佛的真有趣。”
“有趣？”唐三藏不理解这个“有趣”是何意。
“嗯，有趣，你看这世人皆困苦，金银财宝，美女佳人，权势地位，向着这些而行。哪怕是天庭，不一样也都为了个权力而争斗？倒是你们佛陀，整天说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万物皆为虚妄，放下便是拥有。你觉得，这些话，世人听得进去吗？”
唐三藏浅浅一笑，原来是这个意思，“听不进去也无妨，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情；说不说是我们的事情。不管如何，佛就在那里，心中有了佛，自然也就少了欲。”
“你们大唐倒是盛行佛道，但你不知，大唐外的一些地方，容不得佛的存在。因为啊，佛太清高了，是一种罪，在污浊之至的地方，清高便是罪过。”
“总会改变的。”唐三藏端起茶杯，冲沐染示意，一同对饮。
“我倒是希望能改变。”沐染抬头看天。
“那贫僧觉得，改变与不改变，都无关紧要。”
“怎有出此言？”
“佛纳众生，如果连这些事情都容不下，那也妄为佛了。”
沐染有些不明白，但也懒得问了，她对佛法实际上并无太大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这个人。
“圣僧，你说……佛有欲望吗？”眼中秋波无限。
三藏故作看不见。
“有。”
“哦？你方才不是说，心中有了佛，便少了欲吗？”
唐三藏起身，走至窗外，看着外面的梦央夜景，“只是少了欲，却不是没了欲。这世间寻不到方法将欲消灭的。”
三藏的手指在窗口上划过，沾了些许尘埃，用手时重时轻地捏着，“你看着尘埃，纵我再用力，它也一样没有完全消失。它依旧在我手中，甚至于嵌入指纹间，让我的肉眼无法观察到，但观察不到，不证明其消失了。”
“既然如此……”
唐三藏打断沐染，“夜深了，你该走了。”
沐染自回忆中清醒，睁开眼睛，看着鹿小憨，笑道：“小憨，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三界吗？”
“怎么？姐姐愿意告诉我了？”
“这个不能告诉你，我只是想说，那个三界，我能从唐三藏的眼中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