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何凯像往常一样走进监督七科办公室。
然而,扑面而来的气氛冰冷而诡异。
他习惯性走向自己的位置,却发现那里赫然坐着陈晓刚!
而韩梅的座位也有人,办公室里多了几张陌生的、带着审视和好奇的年轻面孔。
何凯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维持着平静,“晓刚,我的东西呢?为什么占了我的位置?”
陈晓刚慢悠悠地抬起头,靠在椅背上。
他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鄙夷眼神上下打量着何凯。
仿佛在看一件垃圾,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哟?何大功臣来了?你不知道吗?你的‘新岗位’在后勤组!这里,没你的位置了!”
“什么?后勤组?”
陈晓刚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拿出一张纸。
“这是正式通知,金成副书记签发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后勤组?
何凯如遭雷击。
那是归办公室管辖的一个编外部门。
负责整栋大楼的清洁、搬运、收发办公用品等杂役。
成员多是些领导的家属或临时工,毫无地位可言。
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务员被发配到哪里,接受一群临时工的管理?
这已不仅仅是发落,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金成对他昨晚“犯上”最直接、最恶毒的报复!
目的就是将他彻底踩进泥里,让他在单位里抬不起头,最好自动滚蛋。
何凯强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声音努力保持平稳,“我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停职我理解,但调动去后勤组,依据是什么?”
“依据?”陈晓刚嗤笑一声,眼神里的鄙夷更甚。
“这就是组织的安排!金书记亲自定的!怎么,你不服?想抗命?”
这时,程芳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刻薄的笑意,“陈科长,您还跟他废什么话呀?咱们七科现在可是核心办案科室,怎么能让这种……不识抬举、吃里扒外的‘叛徒’待着?平白污了咱们的地界儿!”
“叛徒?”何凯目光锐利地转向程芳,“程芳,你把话说清楚!我叛了谁?”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程芳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标准的市井泼妇骂街姿态。
她尖声叫道,“把京城记者招来,给咱们清江、给纪委脸上抹黑!不是叛徒是什么?赶紧的,拿上你的破烂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她一边说,一边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鄙夷地指向墙角。
何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所有的个人物品——
书籍、水杯、一个用了多年的旧笔筒,甚至几张私人照片——
都被胡乱堆在墙角的一个破纸箱里,上面还蒙着一层灰尘,如同被丢弃的垃圾。
看着这无比滑稽又充满恶意的场景,看着陈晓刚小人得志的嘴脸和程芳那副泼妇样,何凯突然觉得荒诞至极。
一股悲凉又夹杂着讽刺的笑意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涌出,他竟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你还敢笑?!”陈晓刚被他这笑声彻底激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门口吼道,“何凯!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立刻!马上!拿着你的垃圾,给我滚去后勤组报到!否则,后果自负!”
“好,好!我走,立刻就走!”
何凯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平静。
他没有再看办公室任何人一眼。
仿佛那些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都是空气。
他默默地走到墙角,弯腰抱起那个装着他“过去”的破纸箱。
他没有回头,挺直脊背,抱着箱子坚定地走出了这个曾经短暂容纳过他理想、如今却只留下屈辱的办公室。
但他知道,他不能够离开纪委,离开就是屈服,彻底的屈服!
何凯来到了位于大楼最偏僻角落的后勤组办公室。
还没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肆无忌惮的嬉笑声和织毛衣的竹针碰撞声。
他推开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三个中年女人姿态各异,一个正对着小镜子仔细地往脸上涂抹劣质粉底。
另外两个则埋头织着毛衣,毛线球滚落在地也懒得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