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茶……给泥……提神。”
云衡之愣了一瞬,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小姑姑才多大,就知道心疼他这个大侄子处理事务辛苦了,还知道茶能提神。
云衡之轻声应道:“哎,小姑姑,大侄子一定好好喝。”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罐茶。
云棠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
旋即,她又指向那支三百年的老参,“这个,给月淑侄媳补补。”
夏月淑万万没想到,小姑姑嘴里吃着果子,心里还惦记着她。
夏月淑上前一步,“多谢小姑姑。”
她看着云棠沾着樱桃汁水的小脸,只觉得世上再无比这更贴心可爱的小奶团子了。
云衡之连声道:“好,好,都听小祖宗的,参给夫人补身子,青鸢,快收好了,按最好的法子给小祖宗和夫人炖上。”
云棠见安排妥当,心满意足,继续专注于她的樱桃,小嘴吧唧吧唧吃得欢快极了。
突然,外间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国公爷,城西的大掌柜张大山在二门外候着了,说是铺子里出了点岔子,今年的春绸贡品数量差了些,恐怕……恐怕要误了宫里头的期限。”
云衡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误期?怎么回事?张大山是干什么吃的,让他滚进来回话!”
贡品误期可不是小事,轻则罚俸,重则丢官,甚至影响圣眷。
夏月淑也面露忧色。
很快,一个穿着绸缎,额头冒汗的中年男子被引了进来。
此人正是张大山。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小的张大山,叩见国公爷、夫人、小祖宗,国公爷息怒,实在是今年江南桑蚕遭了灾,生丝价涨得厉害,又赶上织染的师傅病了两个,这才……这才耽搁了工期。是小的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磕头。
云衡之面沉如水,“说这些有何用,误了宫里的差事,你有几个脑袋赔?本公且问你,离交货的日子,还有几日?”
“回……回国公爷,还……还有五日……”
张大山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五日?”云衡之声音陡然拔高,“五日你能变出贡绸来?”
“这……”张大山瞬间汗如雨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暖阁里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云衡之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心紧蹙。
是动用关系疏通,还是赶紧从别处调货?
无论哪种,代价都不小。
就在这时,一个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掌柜……”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矮榻上,云棠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拨弄的小玩意儿。
她盘着小短腿,一脸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大山。
张大山更是懵了,下意识抬头,“小祖宗?”
云棠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指了指张大山身上那件簇新的杭绸直裰。
“你的新衣裳不便宜吧?”
张大山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这身新衣用的正是铺子里掺了银线的上好杭绸做的,价格不菲,他一时没忍住,给自己也裁了一件。
这事儿极其隐秘,连他娘子都不知道。
这小祖宗,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云棠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小嘴叭叭地继续,逻辑清晰得可怕:
“生丝涨价,师傅却病了,工钱也没涨。”
生丝涨价是成本增加,师傅生病是产能下降,但工人工钱没涨,只能说明不是成本问题压垮了生产。
“五天,赶工……加人,三班倒,来得及!”
她每说一句,张大山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
这小祖宗竟然连具体的赶工办法都懂?
夏月淑和青鸢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好你个张大山!”云衡之猛地一拍桌,“原来根子在你这里。生丝涨价、师傅生病是假,你中饱私囊、疏于管理才是真,连小姑姑都一眼看穿了你的把戏,你还有何话可说?”
“国公爷饶命,小祖宗饶命啊。”张大山彻底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回去,砸锅卖铁也把窟窿补上,日夜赶工,五日,不,三日,三日内一定把贡品赶出来。”
云棠小大人似地点点头,奶音带着一丝孺子可教的意味:“嗯,还算识相,知道要赶工。”
她伸出小手,对着张大山挥了挥。
“去干活吧,贡品要准时,账要查清。”
“是,谢小祖宗指点,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张大山如蒙大赦,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