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雨声绵密,将青城医院的特需病房笼罩在一片湿润的静谧里。
林知遥静坐在病床前,目光落在父亲术后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的呼吸平稳而规律,与监护仪发出的微弱滴答声交织成病房里唯一的韵律。
“遥遥,到底是谁帮的忙?”
父亲的问话又在耳畔回响。
院士作为中国各领域的顶尖学术权威,他们时间精力极其有限,主要投入在科研、教学和战略指导上,如果不是病例极具代表性、非常罕见或属于疑难重症,或者身份极其特殊,如何能请动这样的团队?
林爸比谁都清楚,自己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那双因年岁和病痛而略显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盛满了化不开的疑惑和忧虑。
“朋友。”
这个词从她唇齿间溢出时,带着一种不真切的轻盈,像在阳光下飞舞的尘埃,美丽却毫无重量。
“高中同学,很要好的那种,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她又低声补充。
可爸爸眼中的疑虑没有消散。那目光如午后穿过百叶窗的光,锐利地剖开她的伪装,几乎要照见底下所有的不安、妥协,以及那些难以言说的悸动。
直到爸爸问出那句:“你没有受欺负吧?”
林知遥的呼吸微微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窗外的雨声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滴落下,都在她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她想起了邢昊苍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有时像凝冻的琥珀,有时又像暗流涌动的深海;想起了他在耳畔的低语,那句“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还有让她灵魂震颤的剖白——“我信仰的,是你”。
“没有。”林知遥终于回答,声音平稳得出奇,连自己都惊讶于这份镇定,“他……人并不坏。”
她伸手,为爸爸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既怕惊扰了父亲的睡眠,也怕惊扰了自己用语言精心构筑的、摇摇欲坠的平静。
蓦地,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手机振动打破。
林知遥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尖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