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的肃穆与悲恸尚未散去,
团部招待所简陋的会议室里,
空气却因愤怒几近凝固。
雷大壮本想安排刘光天父女稍作休息,
便打开了房间那台旧电视,
或许是想让一点外界的声响冲淡些沉重的哀伤。
不料
电视屏幕亮起
调到的恰好是一个国际新闻频道,
正在转播新德里那场“凯旋”访谈。
迪内希·库马尔那张带着虚伪自豪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铿锵有力却又漏洞百出的陈述,
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刺向房间里每一个刚刚经历切肤之痛的人。
“……华方人员非法越界,首先发起攻击……”
“……被迫自卫,挑衅者付出惨重代价……”
“……完美的胜利,彰显阿三军队的强大实力!”
每一个扭曲事实的字眼,都像是在雷铮的英灵上践踏。
画面中库马尔胸前刺眼的奖章,仿佛是由雷铮和战友们的鲜血染成。
“放他娘的狗屁!”
雷大壮额头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茶杯震得跳起老高。
这个铁打的汉子,在儿子的追悼会上尚且能维持冷静,此刻却被这无耻的谎言气得浑身发抖。
他身边的几位军官也个个怒目圆睁,
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却只能强忍着滔天的怒火,
这是国际舆论的战场,
他们身着军装,有太多的束缚。
李念军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夸夸其谈的凶手,身体比刚才更加冰冷。
就是这个人,从背后夺走了雷铮的生命?
巨大的荒谬感和彻骨的恨意交织,
让她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一丝虚弱的火焰,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无力感——隔着国界,隔着舆论的壁垒,她能做什么?
她只是一个医生,一个刚刚失去挚爱的女人。
她的肩膀垮了下去,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是刘光天。
他手中那个厚实的搪瓷杯,竟被他五指收拢,生生捏得变形!
杯体在他掌心扭曲成一个不规则的金属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这声异响惊动了所有人。
刘光天死死盯着电视屏幕里的迪内希·库马尔,那双在商海中洞察风云的眼睛
此刻寒光凛冽。
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和那非人的力量展示,
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电视里的访谈还在继续,库马尔的笑容愈发刺眼。
他缓缓转过身,先看向雷大壮,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雷团长,狗吠得再响,也掩盖不了事实的真相。
青山埋忠骨,
日月鉴丹心。
雷铮和战士们的血,不会白流。”
这话既是对雷大壮的安慰,更是一种宣告。
雷大壮看着刘光天手中扭曲的杯子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咬牙道:
“刘董事长,道理我懂!
可看着杀子仇人在那里颠倒黑白,我这心里……窝囊啊!”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刘光天点了点头,表示完全理解这位父亲的悲愤。
然后,他大步走到女儿面前,将那块扭曲的搪瓷块随手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伸出那只刚展示了恐怖力量的手,轻轻抬起女儿泪痕斑驳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念军,”
刘光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着我!
眼泪洗刷不了冤屈,悲伤换不回雷铮!
你看看电视上那个小人,他正在践踏雷铮用生命捍卫的荣誉!
你想让雷铮在天之灵,看着你从此一蹶不振,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名利双收吗?”
李念军浑身一颤,父亲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刘光天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是李念军,是我刘光天的女儿!
你的人生路还很长!
你可以悲痛,但不能被悲痛打倒!
雷铮……他是个好军人,你们……有缘无分。”
“但他绝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振作起来,不是为了沉溺于过去
而是要对得起你自己,
对得起你受过的教育,
对得起你未来的日子!”
这话刺痛了李念军,却也像一盆冷水,让她从完全的悲伤中惊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