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听到棒梗本人那带着急切和期盼的年轻声音,王主任更是觉得这事必须办得漂亮。
棒梗听着电话那头笃定的承诺,巨大的、不敢置信的喜悦冲击着他,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谢谢…谢谢王主任!太感谢您了!”
“嗐,跟阿姨客气什么,等着好消息吧!”
王主任笑着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忙音,棒梗还愣愣地举着话筒,直到周场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场长……王主任说…说特事特办,让我们等好消息……”
棒梗的声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眶有些发红。
周场长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轻松又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子,看来你家这面子不小啊。行了,这下踏实了吧?”
棒梗用力地点着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对着周场长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外跑。
他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告诉在风雪里等着他的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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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事情很快有了结果。
王主任将情况向上汇报后,上级得知这牵涉到刘光天先生的意愿,当即特事特办。
不出几日,棒梗和晓燕的安置问题就得到了圆满解决。
喜讯传来,两个年轻人喜极而泣。
临别前夕,林妈妈默默擦拭着眼角,起身走进里屋。
片刻后,她捧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
里面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新手绢,包裹着些许零钱和粮票,最底下是一对光泽温润的银镯。
"丫头,"
林妈妈将镯子塞进女儿手中,声音哽咽,
"这是娘当年的嫁妆,本想等你嫁在近处..."
她顿了顿,强忍泪水,
"带上吧,到了京城,万一有个难处..."
说着又将那叠钱票往棒梗手里塞。
棒梗连忙推辞:"妈,这钱我们不能要!安家的钱我都备好了!"
推让间,一直沉默的林师傅开口道:
"收下吧。"语气不容拒绝,
"这是给晓燕的。京城居大不易,处处都要用钱。我们在农场,不缺这些。"
棒梗接过沉甸甸的布包,只觉得千钧在肩。
他挺直腰板,郑重承诺:
"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让晓燕过上好日子。
等条件好了,一定接二老去京城看看!"
林师傅摆摆手,眼底却露出笑意:
"往后的事往后说,你们把日子过好就行。"
离别那日,林师傅赶着驴车送他们到车站。
林妈妈准备了一大袋吃的:
煮鸡蛋、烙饼、蘑菇干...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塞进行李。
月台上人声鼎沸,满是知青与送行的亲人。
林妈妈终于忍不住抱着女儿落泪。
林师傅重重拍了拍棒梗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交给你了!"
汽笛长鸣,列车载着两颗紧靠的心与一整个难以言说的七年,
缓缓驶离了这片浸润了青春与汗水的黑土地。
林晓燕透过那扇朦胧起雾的车窗,
用力望着月台上父母那两具已缩成小小黑点的身影,直至连绵的雪野和铁道线彻底吞没了最后的眺望。
她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滚落,随即把脸深深埋进棒梗厚实的肩头。
车轮“哐当”“哐当”地响,像是碾在林晓燕的心上。
刚才离别的悲伤还未散去,对前路的茫然又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那从来没去过的四九城,究竟是什么样?街道会给安排个工作吗?总不能全靠婆婆养活……
还有……棒梗的母亲秦淮茹。她……她会真心接受儿子娶回自己这样一个从乡下地方来的丫头吗?
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儿子?
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沉甸甸地坠在心口。
林晓燕的心开始七上八下地忐忑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棒梗的衣角,
仿佛那是茫茫大水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