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他娘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你去那里做什么?徐县令和我们可素不相识。是因为你考取了功名,所以他要见你?”
多年被柳家变相囚禁的生活让她变得极为敏感。柳时璟连忙温声安抚道:“娘,不是徐县令,是去见京里来的大人们。”
他扶着母亲坐下,耐心解释:“先前柳宏声他们不是将儿子带去京中?在那里,儿子机缘巧合结识了几位心善的贵人。如今我们住的这处院落,便是他们帮忙安排的。您看,这地方虽偏静,但一应物什样样周全,比在柳家时不知好了多少。若非他们相助,儿子此刻还在发愁该如何将您从柳家接出来呢。”
京中的大人物救了我们?”婉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时璟肯定地点头。
柳家......”婉娘猛地抓住儿子的手,眼中满是惊惧,“柳家不会寻他们的麻烦吗?我们这不是,给人招灾了吗?你还记得吗?我们刚搬来时,邻居那两户,一家丢了孩子,一家丢了丈夫......这些天他们往县衙跑了几趟,回来都说......人都找到了,可都......都死了!是被柳家害的!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没了踪影,到现在才......”
她的声音越说越哆嗦,带着深切的恐惧与愧疚:“人家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反连累他们被柳家惦记上啊!”
柳时璟反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您多虑了。那可是京中来的大人物,又怎会惧怕区区柳家?他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清算柳家的罪孽,毁了这棵盘踞平县多年的毒树!”
“毁了柳家?”婉娘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否则,这么多桩沉冤旧案,压了这么多年,为何偏偏在此时得以重见天日?”柳时璟语气笃定,“正是因为来了这般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又明辨是非!娘,您就别再操心这些了,安心将养身子。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儿子定带您离开这是非之地,好好享福。”
他还和她说起了柚柚。
“您还记得她吗?当年您还让儿子去关照她呢,现在已经成了皇室的郡主了。”
“她还说要带您去尝遍京中的美食。”
他描述的生活过于美好,比梦中都要好,婉娘惶惑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依托,渐渐平复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好,好,娘信你。”
待柳时璟转身离开后,婉娘独自坐在灯下,望着跳跃的烛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针黹盒里的剪刀取了出来。
那剪子尖锐非常,是刚用隔壁家的杀猪匠家里的磨刀石磨过的。
隔壁家婶子今日还调笑她,说磨得这么尖,不像是去剪线头的,倒像是去杀人的。
......
...可不是吗?
婉娘借着烛光打量了手里的剪子许久。
最后还是将它放了回去。
前半生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既然现在她没有成为孩子的累赘。
那刀......也不必对着自己了。
柳时璟躲在墙后,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凌泉的药方如同神迹,凡按时服用者,病情皆迅速好转,就连一些重症病人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然而,这救命的药方,却并未惠及柳家。
一位在族中颇有威望的族老,被抬到了徐府门口。
他起初对温瑶深信不疑,用了她的方子,病情看似缓解了几日,却不料骤然反复,来势汹汹,不过两三日功夫,便已奄奄一息,比那些未曾用药的病患看起来更为凄惨。
柳家请遍了平县乃至周边城镇的大夫,皆束手无策。眼看着气息越来越弱,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什么脸面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强撑着病体跪在了徐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