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滦感觉到颈间温软的触感,心头微软,却故意颠了颠手臂,吓得小姑娘惊呼一声,愈发攥紧了他的衣襟。
江若云在一旁看得瞪了他一眼:“当心些,别摔着柚柚。”
“我手稳得很。”他低笑,调整了下姿势,让柚柚侧坐在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背脊。
这个高度恰好让柚柚能越过舅舅的肩头,看到后方的景象,又极为安稳舒适。
他迈步踏上石阶,步伐稳健,丝毫不见吃力。柚柚的重量于他而言,轻得如同揣了只猫儿。
哦,当然,不是穷奇那般的猫。
他还腾出一根手指,轻轻刮了下柚柚的鼻尖:“在围猎场吃得倒是不错,沉了些。”
气得柚柚直接哼了一声别过头。
那叫沉了嘛!那叫拼尽全力还是被吃的做局了!
江滦话是这么说,那臂弯却箍得极牢,透着全然的爱护与纵容。他一步步向上走,石阶在脚下快速后退,低头便能看见小姑娘发顶柔软的旋儿和顺着他的步子晃荡的小腿。
夏景帝在一旁瞧着,眼底有几分羡慕,故意咳了一声:“柚柚,怎么不叫皇爷爷抱啊?”
柚柚从舅舅肩头抬起脸,眨巴着大眼睛,声音奶气却认真:“皇爷爷认得路,得在前头带路呢。”
夏景帝失笑,或许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这丫头多半还是担心他的身体,还不说出来,怕伤着他自尊心?
江若云看着这一切,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幼时,也是这般,走得累了便要父皇抱,夏景帝素来惯着她,母后在一旁说不合规矩也阻止不了他。
她在父皇的肩头飞得高高的,皇兄在一旁看得眼热,又好面子不愿意开口,父皇就会笑着直接把他也抗在肩膀上,父子俩吵吵闹闹半天最后又都笑开。
那时的父皇在她眼里,是顶天立地的存在,江若云侧目,看向步子逐渐缓慢,落在自己身边的父皇。
鬓角有了白发,眼角也起了皱纹,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江若云伸出手。
夏景帝:“......?朕也没有到这点路都走不动的地步哈。”
江若云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您想什么呢,是女儿走不动了。”
夏景帝一听那还了得。
一边絮叨着“你平日在公主府里也多走动走动,你父皇...朕当年...朕现在...”一边握住她的手。
然后就感觉有一股力道牵着他向前走,笃时省力了许多。
夏景帝怔愣着任由已经长大的女儿带着自己走,眼睛一下子又酸涩了起来。
......这帮孩子!
人年纪大了,孩子们在身边的时候觉得热热闹闹的,日子过得都快了些,可周身的热闹褪去后,就又觉得冷清。
夏景帝今夜早早地就回了寝宫。
宫人躬身趋步近前,低声禀道:“陛下,方嫔娘娘于宫门外求见。”
方嫔就是先前的容妃,被陛下降位又削了封号。
夏景帝闭上眼:“不见,让她在自己宫里好好自省着。”又道:“熙儿那处,也派人盯着,此事与他无关,莫要牵连到他。”
将心中一桩大事与至亲们说了,就像是卸下了久压在身上的包袱似的,让夏景帝难得轻松地靠在龙榻边便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许是今日心情好,竟做梦了。
他沉入梦乡,意识仿佛被温软的云絮托举着,徐徐上升。
周遭的景象渐渐模糊,又转而清晰,一片他从未见过的瑰丽仙境现在眼前。
流光溢彩的祥云铺在足下,远处宫阙巍峨,庄严肃穆,仙气缥缈,隐约有悠扬的仙乐自云端传来。
他正茫然四顾,忽闻一声清越龙吟响彻此间。
循声望去,只见云雾翻涌之处,一条威严神圣的白龙正游弋于天穹之上。龙首威严,双目如炬,顾盼之间自有睥睨天地、泽被苍生的气度。
它于云端舒展身躯,时而隐入云海,时而显露威容,肆意搅动着漫天霞光,所到之处,灵雨淅沥,滋养万物。
夏景帝看入了神。
许是因为在梦境的缘故,他大胆问道:“敢问阁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