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官姑娘……她已悄然离开京城,但始终在东厂视线之内……如有需要……”
皇帝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打断了冯保的话:“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声音微冷,“这可是朕的兄弟!不是至亲胜似至亲的兄弟!上官雪儿,朕可是当亲妹妹看待的!”
他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威严的光泽:“传朕旨意,上官雪儿,当以公主之礼待之!她有要什么,朕便给什么!绝不可有丝毫怠慢!
是请,恭敬地请回来!”
“是!老奴遵旨!必以公主之礼,请上官姑娘回京!”冯保心领神会,郑重叩首。
“大明万年!剑圣万年!”
“大明万年!剑圣万年!”
……
震耳欲聋的呼喊再次穿透宫墙,如同浪潮般拍打着大殿的寂静。
这一次,皇帝的眉头终于深深蹙起,那丝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
一次两次,是士气,是感激。
七次八次,声声不息,便不再是单纯的欢呼,而是一种……足以撼动某种根基的力量宣告。
这声音,太响,太刺耳了。
七日七夜。
京城城墙,早已被浓稠的、反复干涸又浸透的暗红血浆涂抹成一片狰狞的斑驳。
空气里凝滞的腥臭,浓烈得足以让最悍勇的士卒也胃袋翻绞。
城头垛口后,守军士卒们靠着冰冷的墙砖瘫坐,盔甲歪斜,眼神空洞,手臂机械地搭在刀柄或弓身上,如同被抽去了脊骨的泥偶。
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只有目光偶尔扫过城楼一角那道依旧挺立如松的天青身影时,麻木的眼底才会骤然爆开一丝近乎狂热的星火。
陆九渊抱着孤鸿剑,静静立于垛口。
他垂着眼,看着下方叛军营盘连绵的灯火,那灯火在血腥气的扭曲中摇曳不定。
城下,叛军堆积的尸体早已在城墙根垒起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斜坡,又被后续的炮火、箭矢和滚木砸得面目全非,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肉与泥土混合的泥泞。
这泥泞之上,是死一般的沉寂。
皇宫,养心殿。
殿门紧闭,隔绝了远处城头隐约传来的厮杀余音和那一声声“大明万年!剑圣万年!”的狂热嘶吼。
殿内空气里弥漫着上等檀香的沉静气息,与宫墙外的血腥硝烟格格不入。
皇帝端坐御案之后,明黄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静如水。
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指尖在玉面上缓缓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御案上,摊开着一份来自九边的绝密军报。
冯保垂手侍立一旁,头埋得极低,呼吸都放得轻缓。
“九边如何了?”皇帝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响起,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冯保立刻躬身,声音压得恰到好处:“回万岁爷,一切尽在掌握。
魏子云、丁敖二位大人持密旨坐镇,又有东厂精锐暗中配合,太平王留在九边的心腹爪牙,已拔除九成。
几位总兵官虽还挂着太平王的印信,实则……兵权已尽在万岁爷手中。”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勤王之师,前锋已过保定府,昼夜兼程,不日即可抵达京师城下,形成合围之势!”
皇帝摩挲扳指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
“好,很好。瓮中之鳖,该收网了,这些日子,谁跳的厉害,谁有不该有的心思,都记好了,一起收拾。
一场叛乱,可以清理许多,也可以提拔许多,至此以后,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