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的沈敬德给他一巴掌。
又或者是他认真考试,拿了奖状,想让爸爸带他去游乐场。
最后是助理陪他去的。
他觉得失落,于是找沈敬德小声诉说委屈。
在一边吃薯片的徐时鹿天真无邪地跟徐若颜说,“妈妈,我觉得年年好不懂事啊,爸爸明明这么忙。”
那时候的沈商年无措地站在沙发前。
沈明祈坐在地毯上玩芭比娃娃,徐若颜和徐时鹿在做手工作业,沈敬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除了保姆,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让爸爸陪自己去游乐园,为什么就成了不懂事呢?
他求助性地看向了沈敬德。
他以为沈敬德会向着他,会告诉他,这不是不懂事。
但是沈敬德只是合上报纸,叹了口气,说:“年年,你要跟小鹿多学习学习。”
他有太多太多被冤枉的事情了。
不懂事,没礼貌,自私,不努力,不自律,不孝顺……
这些贬低性的词语,可以因为徐时鹿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扣在他头上。
沈商年一开始还试图解释,他很抗拒这些词。
后来发现没什么用,他也就懒得反驳了。
被冤枉的滋味,他从小尝到大。
“你……”徐时鹿嘴唇颤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活该。”沈商年松开绳子,总算是肯正眼看他一眼了,说,“活该被冤枉。”
“……”
徐时鹿咬牙,反驳道:“你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就扣,别找理由行不行?”
沈商年停住。
他发现有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
“我知道,你们都姓沈,就我是个外人,无论我怎么听话,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徐时鹿一边说,一边抽噎,甚至掉了眼泪,他抬起手很做作地擦了擦。
沈商年都烦了,他打断他:“你本来就不是沈敬德生的,怎么变成沈家人?”
“你又成外人,从小到大,你妈每次买什么东西都是买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沈明祈……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是她亲生的我能理解,还有之前每次回老家,哪次没带你?”
他们一起返乡时,没有去的人是沈商年。
这么多年了,到底谁是外人心里不清楚吗?
“我……”徐时鹿懵了一下,继续说,“可是我努力学习,努力学乖,爸爸现在还不是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你又不是亲生的,他这人本来就薄情,他说不要就不要很奇怪吗?”沈商年歪着头,“你进了沈家后,吃穿住行哪样缺着你少着你了?”
沈商年简直无法理解,“你到底在委屈什么?难过什么?”
“你生下来就是大少爷,是爸爸唯一的亲儿子,你怎么会懂我的难过呢?”
徐时鹿睁大通红的眼睛,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ok……”沈商年面无表情,“我确实不懂,也懒得懂。”
他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
陈之倦今天晚上是夜班。
他在餐厅吃过饭,一出餐厅就看见陆斯抱着一束花,走在苏医生旁边。
两人肩并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苏医生眼尖,看到他的时候主动打招呼:“师哥。”
陈之倦应了一声,看向陆斯。
陆斯其实早就看到他了,但是为了和心上人相处,故意视而不见,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
“今天晚上夜班吗?”
之倦点了一下头,看向他,“你也夜班?”
“no,no,no……”陆斯摆摆手,“不是我,是美丽大方的苏医生上夜班,我来陪她嘿嘿嘿嘿……”
陆斯笑得甜蜜,颇有一种恋爱中的酸臭味。
苏青宜无奈道:“不用你陪,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那怎么能行?”陆斯说,“第一次当苏医生男朋友,还是实验男友,我肯定要好好表现呀。”
“实验……男友?”陈之倦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这是什么新梗吗?”
“不是。”陆斯语气低了下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不是苏医生的正式男友,现在还在实习期。”
苏医生一句话没说,只有耳根通红。
陈之倦:“……哦。”
“你哦什么?”陆斯不满。
陈之倦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外套,他抄起口袋说:“我哦一声也不行吗?”
“不行。”陆斯觉得没面子,于是开始挤兑他,“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来陪你吃晚饭呢?”
“今天有事回家了。”陈之倦垂了一下乌黑长睫,语气很淡地说。
天色渐渐有点黑了,天空瓦蓝瓦蓝,医院的路总是平坦而宽阔,路上的人都有各自的故事。
人的一生不过是生,老,病,死。
开端与尾声都在这一方天地唱起落下。
“回家了啊……”陆斯倒吸一口气,扭头委屈地看着苏青宜,“你踩我干什么?”
苏青宜:“………………”
人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呢?
苏青宜磨了磨牙,小声说:“不开哪壶提哪壶。”
“没事。”陈之倦说,“习惯了。”
苏青宜仔细一想,这两人大学就是室友,出国后还是校友,住的房子都在一处。
估计陈师哥早就习惯陆斯这等于零蛋的情商了。
陆斯继续委屈:“我怎么了?”
没人搭理他。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苏青宜跟陆斯小声聊着些什么。
他们俩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凑近一起说话时,就好像是在谈校园恋爱一样,
陈之倦低头看手机,
他平日里没有走路看手机的习惯,此时也不过是给旁边的小情侣留出说悄悄话的时间。
这两人不是一个科室的,产科又忙,手术还多。
估计两人也就中午和晚上能见见面,比学生还不自由。
陈之倦漫不经心地想着。
好像是他和他男朋友更可怜一点。
毕竟这两人中午还能见面。
而他跟他男朋友中午都见不到面。
晚上待一会儿,他要是先睡了的话,第二天醒来时,沈商年还没睁眼。
陈之倦玩得是消消乐,他一边出神一边找到相同的东西滑过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