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这些人不配!
他们享受着安稳日子时,不曾想过那个被他们抛弃的老人正在泥地里挣扎求生。
如今风平浪静了,便理所当然地伸手要亲情、要原谅,却从未反思过自己当年的冷漠与背叛。
血缘不是赎罪券,亲情更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
卓爷爷的沉默,不是软弱,而是心死。
他用八年孤苦守住了尊严,凭什么现在要为他们的理所应当买单?
“六个爷爷中,也就卓爷爷没有家人问候,一个人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被家人抛弃的老人,很可怜的!”
他们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哭诉委屈,却看不见老人眼底的风霜。
八个春秋,他独自咽下病痛与饥饿,他们可曾听见一声无助的叹息?
卓然僵硬地攥紧了拳头。
“不是的,不是没人关心爷爷的。
家里准备了一点东西的,但因为种种原因,爷爷........没能收到........”
她没好意思说那些东西被她妈妈送回了娘家。
她声音越说越轻,几乎低不可闻。
那些所谓的“准备”,不过是几件旧衣、几斤霉变的米,连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
可就是这点东西,也被母亲以“省得麻烦”为由原封不动送回了娘家。
如今再提,不过徒增羞愧。
卓然垂下眼,不敢看沐小草的眼睛。
她知道,那些被推脱的探望、被遗忘的信件、被拒之门外的问候,早已铸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血缘割不断,可人心会冷。
爷爷不是不需要亲情,而是早已不信了。
沐小草在乡下出生,亲眼见证过牛棚里的那些人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也亲眼见证过有人扛不住被人糟践,扛不过饥饿,死在那牛棚里溅不起一点水花的。
她为那些老人感到不值,也为那些老人感到悲哀。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炮火里,却死在了那些激进分子的手中。
他们本该被敬重,却被亲人践踏至此。
卓爷爷活下来已是奇迹,可活着的他,在他们眼里竟不如一段过往值得珍视。
他们谈委屈,可曾想过他蜷缩在漏雨的屋檐下时,连一口热汤都未曾喝上?
他们要认亲,却连一床御寒的棉被都不愿递出。
人心凉薄至此,又何怪他闭门不纳?
真正的孝不是事后的哭诉,而是当年风雨里的撑伞人。
而他们,早已失了资格。
“卓然,我认识卓爷爷的时候还不到十岁。
我也饿,那家人从来不让我们上饭桌,吃的都是他们一家人的残汤剩饭。
我那天见到卓爷爷的时候,他遍体鳞伤,手里,紧攥着几根草根。
草根上还沾着土,他就那样咀嚼着,背上背着背篓,还要捡牛粪。
那天,他还在发高烧,走路都打着摆子,可还是得要干活儿。
可能那时支撑着他的信念就是:他要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儿孙。
我奶奶说,哎,都是可怜人。
可谁又想到,儿孙竟成了他晚年最深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