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有事,某便告辞了。”
“岑公子!”仇嘉卉上前一步,着急的喊道。
“仇嘉卉。”她身子僵住了。
仇徽珵盯着她,目光如刀,神情似冰,语气凌厉。“你逾越了。”
“即便窈儿有意退亲,可现如今,还不到你放肆的时候。”
仇嘉卉低头应道,却抬眼偷偷看向岑源柳并未停留的身影,撅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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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仇楚窈泡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中,闭目养神,身后木香在替她揉洗发丝,木棉托着一盘瓶瓶罐罐进入湢室。
“姑娘,这是木岚姐姐送过来的。”
“何物?”
木香瞧了一眼,“姑娘,好似香膏。”
木棉拿出最大一罐,交予木香。“木岚姐姐说,这个是泡头发的。”然后指着旁边稍微大一点的绿色瓶子道:“那个是已用香膏滲好的浮石”。
最后两个一红一蓝是抹身体和脸的香膏。
仇楚窈苦笑。
怕又是费了心劲儿找来的,偏偏想赏她东西,她还什么都不要。
记得木岚刚来的时候,正是云鹤楼刚建好的时候,那时缺个镇守的管事儿。见小姑娘神情淡漠,气质凌厉,面容姣好,便将她安排在了云鹤楼。
没过多久,云鹤楼便开始少了些闹事儿的,多了些献媚的。那些谄媚之徒送来的东西,其实都是给木岚的,起初木岚统统都扔了出去,再后来也不知怎的,竟开始挑了起来。
还真就有一些人愿意为了木岚去寻得新鲜玩意儿,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惜……连她都未曾见过木岚笑过……
“你们见过木岚笑吗?”
仇楚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两人也摸不着头脑。
“这……婢子也很少见木岚,更别提笑不笑了。”
“木岚姐姐从来都不笑呢,婢子刚与木岚姐姐相处时,曾试图逗过她笑,可她只是捏了捏婢子的脸,就走掉了。”
仇楚窈和木香转头看着木棉红彤彤的包子脸,黑珍珠一样的眼眸,辜可爱。
确实很想掐上一掐。
“叫木樨把我匣子里的金丝楠木盒送去给木岚,告诉她,下次去的时候,我要看到。”
木棉应了声是,转身去寝房找到了正在铺床的高挑女子。
木樨起初还没想起来在哪儿放着,然后“啊”了一声,打开柜子,最上层有个小匣子,小匣子里面放着长方形的小盒子。
“姑娘,婢子为您用上浸发的香膏?”
仇楚窈未作声响。
木香自作主张的舀了一点香膏,揉在双手上,涂抹在了仇楚窈的发丝上,重新揉搓了起来。
木棉出了房门,看见月光下一个靛色颀长身影,连忙上前,“大公子。”
仇徽珵点了点头。
“窈儿可睡下了?”
“不曾,姑娘在湢室。”
“带我去厅房吧。”
“这边请,大公子。”
半刻钟后,仇楚窈来了厅房。
依旧是白色里衣外披了件外袍,发丝偏置一侧还在滴水,同上次一样的景象。
可这次空气中好似盈着一丝若有若的冷梅香?
“焚过香?”
“都要就寝了,焚什么香。”仇楚窈为仇徽珵倒了一杯水,笑道。
“夜间就不为长兄斟茶了,会睡不着的。”
两人离得很近,仇楚窈身上的冷梅香直往他鼻子里钻,未擦干的发丝,幽若的灯光,素白凝脂的柔荑。
他突然站起身,斥怪道,“更深露重,头发都不擦干就往外走,染上风寒,你就等父亲打死我吧。”
仇楚窈一脸懵,随后笑了笑,叫了木香拿布巾过来。
“我来吧。”
木香退下。
仇徽珵接过了布巾,为其擦拭起来。
“白日你同柳兄说了退亲的事?”
“嗯。”
……
“我大抵是知道他为何生气。”仇徽珵垂下眼眸,动作轻柔缓慢。
“生气?为何?”
仇徽珵不语,只是一下又一下的给她擦拭头发。若仇楚窈此刻抬头,定能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愫,泛红的眼尾。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长兄带你去一次长若寺吧。”
“去去晦气。”
仇楚窈眼睛里染上了亮晶晶的笑意,点了点头。
“去睡吧,我回了。”
“好。”
仇徽珵出了院子后,迎着月光站在廊亭里,右手背遮住了眼睛,胸膛起伏跌宕,嘴里喃喃着“窈儿……”
三日后,岑家的管院嬷嬷来退庚贴,还命下人抬了两大箱子歉礼。
仇鹰炀疑惑道“尚书大人这是何意?”
郑嬷嬷朝他鞠了一躬,一脸堆笑。
“仇大爷,老奴是奉尚书大人之命,归还三姑娘的庚贴,另外,这是尚书大人的一番心意。”
郑嬷嬷拍了拍手,小厮们上前打开箱子。仇鹰炀和赵氏往里看了看,皱起了眉。
都是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郑嬷嬷清了清嗓子,恭敬道:“文定已成,然,结果不尽如人意,我家大公子与三姑娘八字相克,遂,请了师傅,言我家公子有克妻之嫌。”
克妻?!众人皆惊!
仇楚窈心里闷闷的,这大队人马两大箱子一来一往,却带了个克妻的名头,岑源柳脑子没事吧?
以后他还怎么说亲娶妻啊?!
额……
仇楚窈身形一震。
原来……他当时生气的是这个,他的心情是这样的,他是这样让岑家同意退亲的。
仇徽珵心中震撼,他为了窈儿……
转头看向仇楚窈,发现她面色凝重,朱唇紧闭。他捏紧了拳头,不动声色的深呼吸。
“为保姑娘名声,尚书大人命老奴携礼退庚,还望仇大爷莫要怪罪。”
“尚书大人客气了,是仇府高攀了,这是一点心意,劳烦嬷嬷走这一遭,还请嬷嬷笑纳。”
仆人双手奉上一封红包,郑嬷嬷接过时,微微用力,便知多少。
和蔼可亲的笑道,“仇大爷太客气了,这是老奴的荣幸。”
一行人走了之后,夫妻二人看向自家女儿。“窈儿没对他威逼利诱吧?”
“威逼利诱对岑公子可能有用吗?有用也不至于长兄母亲都碰壁而归。”
啧,倒也是。
仇楚窈看向地上的箱子。
威逼利诱,那日那些话对他算是威逼利诱吗?
“窈儿。”
仇徽珵在回院子的路上叫住了她。
“长兄?”
在离她一步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玉软花柔,眼眸似雪的女子,仇徽珵不由得想起之前厅房里的场景,只觉突然他的血脉炙热了起来,心中那股子酸涩疼痛丝丝麻麻的蔓延开来。
他向来冷静自持,他知道,他生病了。
便又后退了一步,怕过了病气给她,并不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耳坠,赠予她。
那琉璃耳坠煞是好看,阳光下映着雪,在琉璃里波光粼粼,七彩荡漾。
“好漂亮,谢谢长兄。”
“喜欢吗?”
“喜欢啊,长兄送的,阿窈都喜欢。”
喜欢……都喜欢……
不行,他好像病的更严重了,要去看医郎。仇徽珵突然脸色煞白,抓紧了前襟,那是心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