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竹没有马上回答,他那冰冷的眼神始终看着脚下,五十米的高空并没有带给他任何恐惧,相反还很新鲜,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十八年来,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么高的地方,脚下等着吃肉饮血的灾民们此时就像一群蚂蚁一般渺小。
说实话,楠竹其实并不后悔,这也是他做人的准则,同样是属于他的道理。
“有时候,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你爹找上我的时候,挺幸福的……”楠竹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的好像你知道幸福是什么似的。”齐修远默默的看了楠竹一眼,竟觉得有些心疼。
他发现楠竹真的很可怜,也很轴,要知道楠竹十八年来第一次被别人需要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快点啊,渴死我们了,上面的贵人们,求你们了,快点放血吧!”
“是啊,我给你们跪下了!”
脚下的地面上,灾民们已经迫不及待,带头起哄的人身上穿着一件雪白雪白的白大褂,看起来还挺体面,就是手里的碗有些掉价。
半圆形的处刑台上,边缘是向外四十五度倾斜的重刑犯,而内侧却坐满了达官显贵,比如秦氏的二少秦昊,还有他身旁的三少秦飞。
秦飞面容较秦昊要年轻不少,眉宇间二人颇有些相像,不同的是秦飞的神情充满了玩儿味,而秦昊则持重一些始终保持着沉默。
“一对儿蝼蚁,要死了还这么淡定,有时候真是看不懂这些灾民,明明是贱命一条,求生的欲望却比谁都强烈,明明都要死了,却好像又挺坦然,嘁,聊!秦右,开始吧。”
秦飞翘着嘴角,看着远处的楠竹和齐修远,昨夜的警备司被杀的一半都是他的人,被宰了的司长也一样,所以他很开心。
毕竟作为上司能够有机会为手下人报仇,这充分体现了他作为上司的担当,或者大概可以称之为履职尽责吧。
“是!”
名叫秦右的军官朝着秦飞敬了个标准的秦氏军礼,握拳的右手在胸口停顿了三秒才放了下来。
处刑台边缘,楠竹和齐修远的两只手腕被利刃划开,鲜血不要钱似的从高空洒落,五十米的距离却并不能阻挡灾民们的热情。
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各种残破容器,精准的接住了每一滴血,脸上甚至还洋溢着笑,可能是因为今天终于能饱餐一顿了吧。
“我的血应该比兽血好喝。”楠竹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流逝,但穿着白衬衫的他,终究还是奢望能够走得体面一点。
齐修远的泪水从五十米的高空滴落,他不是怕,而是因为小时候的他是见过世面的,可今日一死,他就注定是一辈子的灾民了,再没有机会去改变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少年的脸上已毫血色,就连意识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哼,西南星火分社,浪得虚名罢了,果然并不是所有星火都能照亮黑暗。
秦昊看了眼金灿灿的腕表站起了身来,他和秦飞的爱好不同,他的好奇心更重,对星火社如此,对随身带着残卷的楠竹也是如此,只不过今日他有些失望。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因为楠竹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灾民到底只是灾民,西南星火分社也没有任何动静,传闻终究也只是传闻。
“小穷酸,你说昨天那军官说的池塘啊,鱼啊,是什么样子的?”楠竹虚弱的询问着。
生活在这个世界是见不到鱼的,江河湖海是灾民们遥不可及的梦,就连池塘也只存在于传说中。
齐修远奋力的扬起脑袋,看向远处的天空,乌云翻涌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大鱼在云层中游动。
“大概……就是那个……样……”
话还没有说完,小穷酸的世界就已经陷入了黑暗,但远处就要离去的秦昊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警戒!敌袭!”
处刑台上的秦氏军人第一时间拉响警报,天空中巨大的未知生物遮天蔽日,不对,这世界好像并没有所谓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