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宗祠。
父亲站在那里，一身官服，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觉我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望我。
“祯儿。”父亲唤我。
“祯儿在。”我应。
父亲向我走来：“如今朝堂，护国将军律英一人遮天。你，入宫伴驾如何？”
我噎住。
父亲是当朝右相，我是家中嫡女，我入宫，顾家基业可以保全，皇上也可掣肘律英。且听闻，皇上尚是少年郎，样貌生得极好。
说到底，我不亏。
于是我退后一步，敛眸：“好。”
“好”这个字其实说得极是酸涩，待我反应过来，已经坐上轿子，在去皇宫的路上了。
皇上赏赐的凤冠霞帔，似有千斤重。
本来应该有场封后大典，可皇上初登基，根基未稳，一切从简，我直接入主中宫便可。
明明是为我免去了种种繁文缛节，我却并不十分开心。
我掀开轿子，微微探头：“阿苏。”
阿苏是我的贴身侍女，府里后厨的女儿，三岁便跟着我，与我一同长大。她性格乖巧，却有些软弱，时时被人欺负，这些年在府里，一直是我护着她。
她上前一步：“小姐……啊不，娘娘。”
我原也没想到，答应入宫后，皇上会封我做皇后。我与皇上并未见过面，还是三年前在他来顾府时，远远地望过一眼，如今连身材形貌都记不得了。
我想了想，问：“咱们到哪儿了？”
阿苏：“回娘娘，咱们马上就入宫了。”
我又往外探了探头，皇宫果真已近在眼前。碧瓦朱檐，雕梁画栋，很是气派。只是墙院都是四四方方的，少了些人间烟火气。
一入宫门深似海，大抵就是这意思吧。
“皇后娘娘金安。”
想来已经进宫了。
我静静坐在轿子里，按照规矩，不能再掀开帘子。
皇上让我住在凤鸾宫里。据说这也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我到凤鸾宫的时候，领事嬷嬷说皇上很喜欢我，我的宫殿离皇上的寝宫很近。我不置可否，微微地扯了扯嘴角，让阿苏打赏了宫人一些银子。
我又怎么不知皇上喜不喜欢我。
皇上是天下绝顶聪明的人，深谙我入宫只是为了巩固母家势力，至于封我做皇后，我想一部分是因为顾家地位，还有就是后位悬空，天下不定。
“娘娘，奴婢让厨房做了些小菜，累了一天，歇歇吧。”阿苏替我更衣卸妆。
顾家上午就开始打点准备，我是下午坐上的轿子，在宫里安顿下来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我问她：“皇上不会来吧？”
阿苏欲言又止，神色像是受了委屈。
我知道，按理说皇上必须得来。
“回娘娘，皇上已经去了……柔贵妃那里。”阿苏说着，眼里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你替本宫准备沐浴吧。”阿苏的表现确实让我愣了一下。但我到底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
脱得一丝不挂后，我赤脚迈进浴池里。
听闻这浴池是开国第一代皇后所造。
那个皇后喜欢奢靡，凤鸾宫很是奢华。宫妃大多没有单独的浴池，凤鸾宫既有，说明初代皇后确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水温刚刚好，阿苏在旁边往里倒玫瑰花瓣，我阖上眼睛。
戏文里偶尔有后妃争宠的戏码。我闲时想过，自己作为相府嫡女的很多种归宿，包括入宫为妃这一条。我一直觉得这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很坏。
“阿苏，把你了解到的，关于后妃们的事，都说与我听听。”
阿苏应：“是，娘娘。”
她站在池边：“这宫里最位高权重的女人，是太后，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太后性子温和，平日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插手后宫事宜。后宫除了娘娘外，地位最尊贵的是柔贵妃，她是大将军律英的妹妹，皇上……很喜欢她，从前是太子府良娣。其次是容妃和良妃，从前是太子府宝林。这三位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还有曲贵人，从前都是皇上身边的侍婢，偶然得到皇上宠幸，后来皇上给了她名分。至于花才人，是礼部尚书家中的庶女，被送入宫伴驾，却不得皇上宠爱。”
明明阿苏和我一起入宫，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短短时间，就记住那么多的。
“就这些吗？”我问，微微有些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