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玉京这边病还没好利索,杨晓婉已经抱着琴主动找上门来了。
今日沈淮萧早早去了校场练兵,杨晓婉自来熟,家里的下人都认识,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各忙各的去了,完全没有想过要通知府上的新夫人。
杨晓婉嘴里哼着歌,一路蹦跶着去了后院。
尚玉京也不知道她来了,此刻他正拉着点清一起吃饭,而点清听一句应一句,完全不反驳他的话,显然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届时离开了,我亲自为你寻一门亲事。”
点清猛然抬头:“公子,你要离开?”
尚玉京一筷子敲在他脑门上,说:“这不是重点。”
点清摸了摸脑袋,哦了一声,其实也不痛。
“可我又没有喜欢的姑娘……”
“你整日窝在家里不知道出去看看吗,你不主动怎么会有心仪的姑娘?”
点清小声反驳道:“我还小!”
“确实挺小,再过两月你就成人了。”尚玉京睨了他眼,离开后,他或许会过上颠沛流离不定的日子,点清也该有属于自己都人生,
点清悻悻摸鼻子。
尚玉京还想说些什么,外头已然响起张扬却不失活力的声音。
“嫂嫂!”
点清还不等尚玉京开口,立马跑去拿了纱笠戴在公子头上,这刚戴上,人已经踏过门槛,丝毫不觉擅闯他人卧房有何不妥。
“咦,怎么在卧房你还戴着纱笠呀,这多见外呀,快摘了吧!”
杨晓婉一打量这卧房,看见正对大床的位置放着半人高的冰块,不由艳羡道:“淮萧哥哥对嫂嫂真好,难怪这屋里这么凉快呢!”
尚玉京不动声色,不仅不恼怒杨晓婉的反客为主,反而浅笑道:“晓婉姑娘今日来是为了练琴吧,正好屋里凉快,不如就在此练吧。”
杨晓婉高兴道:“谢谢嫂嫂!”
点清有些不快,碍于公子都不说,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没个好脸色的收拾餐桌去了。
什么人嘛,明知道这是公子的房间,不请自来,主客倒置,怎么弄的公子跟个外人似的!
要不是这个什么狗屁侯爷,这样的粗俗女子哪里配在公子面前使唤!
“点清,去拿些冰镇的葡萄和西瓜来。”
他一说,杨晓婉更羡慕了,同时也更加坚定想要得到沈淮萧的决心。
若她取代了眼前的人成为淮萧哥哥的妻子,那她绝对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点清不情不愿的离开,拉着张老脸,尚玉京看着他的背影,发现有几分怨气在其中。
杨晓婉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点清的存在。
尚玉京注意到杨晓婉手中通红的琴,以凌越关的条件来看,这琴不像是她所能拥有的,更像是旁人赠与,这火红如琉璃的色琴体,也只来自上京的流芳坊,这个旁人就不言而喻了。
“晓婉姑娘手里的琴看着成色倒是不。”
杨晓婉提起这琴就来劲,主动走到尚玉京跟前递给他看,语气里也是难掩的得意。
“那当然了,这可是淮萧哥哥送我的,他送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
“都说凌越关的女子热情似火,见了晓婉姑娘我才知道侯爷为什么要把琴送你了,看见这琴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配晓婉姑娘的气质。”
尚玉京的嗓音温润如水,淡淡的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让听者都有些醉了。
“真的吗?”
“这是自然。”
杨晓婉羞赧的笑笑,这个男人倒不是他想象中的妖艳贱货,跟他在一起就是有不满也发泄不出来。
“你为什么在家里也戴着纱笠呀,是不是淮萧哥哥管的太严了啊?回头我说说他去!”
“你想看吗?”
“啊?”
杨晓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简单就能让他摘下纱笠?
她直勾勾看着尚玉京,看着他摘下纱笠,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她捂着嘴,之前她就觉得肯定是丑到不能见人,现在这么交谈起来,他声音那么好听,肯定脸也差不到哪去,可在看了之后,她心头不禁颤了两下。
怎么脸上会有娼妇两个字?
就是寻常青楼女子,脸上也不会烙下娼妇二字,这个男人是做了什么遭如此刑罚。
尚玉京摸着脸,满含歉意道:“抱歉,吓着你了。”
“你的脸……”
他不在意的笑笑:“这个啊,是夫人烙下的,大概时刻为了提醒侯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吧。”
“这个夫人是……淮萧哥哥的母亲吗?”
尚玉京只是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淮萧哥哥不是很宠你吗,怎么会任由她……”
欺辱两个她说不出来了,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一介病体,留在人间的时日也不多,什么也做不了,只会拖累了侯爷。”
杨晓婉发现,他在说这话时有几分解脱的意思。
“淮萧哥哥知道吗?”
尚玉京摇了摇头:“这事还请晓婉姑娘保密,不要告诉侯爷,我怕他会担心。”
慢慢的,她发现自己恨不起来这个男人,反而生出来于心不忍,那些羡慕嫉妒也随之消失,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倒不如让他过些好日子。
“让晓婉姑娘见笑了,只是心中压抑太久了,见晓婉是个好姑娘,以后的日子就烦请你代替我照顾侯爷了。”
说罢,他掩唇咳嗽几声。
杨晓婉不忍心的想安慰几句,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实在是嘴笨,不知道安慰人。
凑近一看,她发现掩藏在伤疤下的五官惊天为人,一双凤眸温情粼粼,坚挺的鼻梁和恰到好处的薄唇,没有受伤的皮肤比她还要细腻些。
尽管脸被彻底毁了,她仍然可从其中窥见从前是多么的耀眼好看。
比淮萧哥哥还好看的人。
她不自然的移开眼,忽然也想到淮萧哥哥为什么娶他了,他说因为身子不好,除了御射,他样样精通。
“那你的脸还能好吗?”
“好不了了,反正命不久矣,我早已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