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看着老马认真地回道，“我听我们班长说，他是您带出来的。把他从一个孬兵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说您是咱们702团最好的班长，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像您那样，多带几个好兵。然后他领着他的兵，到您面前跟您炫耀，说‘看，班长，这是我带出来的兵！都是好样的！’。”</p>
成才继续说道，“史班长是我们新兵连的排长，虽然下连后，我没有分到史班长的班上，也算是史班长带的兵。”</p>
老马放下了手里的猪蹄，低着头，幽幽的问道，“他让你们来，他自己怎么不来？”</p>
许三多连忙回道，“我们来我们班长不知道，是我们自己想来的。班长说他还没做好准备见你。”</p>
老马自嘲道，“没来也好，他来了，我也没脸见他。我没脸当他的班长。702团最好的班长，哼，我他么的就是个笑话！”</p>
说完他把帽子猛地甩在桌上，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咣当”一声巨响。</p>
屋里沉默下来，半响李梦重新举起了酒杯，“来来来，这么好的菜都别浪费了。喝喝喝，继续喝。”</p>
成才示意许三多继续呆在屋里，他起身出去寻找老马。</p>
成才在岗哨的台阶上找到了正在抽闷烟的老马，他默默地走过去，坐在老马的身边，递给老马一支烟，“班长，介意和我聊聊吗？”</p>
老马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烟顺手别到了耳朵上，“有什么好聊的。”</p>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有时候也经常在想，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p>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很想维护原则，这方圆几十公里就这几个人，想好好待下来，就得明白多数人是好，少数人是坏。”</p>
“天苍苍，野茫茫，草原旁，驻训场，全体班长的坟墓，所有孬兵的天堂。说的就是我们这里，到了这儿还能有什么好。”</p>
成才默默地吸了一口烟，烟在嘴里过了一圈，从鼻子里冒了出来。“你就没想过改变吗？”</p>
老马嗤笑道，“怎么改，就这几个老兵油子，改得了吗？你以为我没试过吗？结果呢，十几天没一个人跟我说话，差点把我逼疯了。”</p>
“那你是想退伍了？”</p>
“我没想好。不退吧，在这儿干耗着日子。退吧，又有些心有不甘，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就这么走了，我也觉得挺丢人的。矛盾啊！”</p>
“是觉得，没能留下些什么，就这么走了，有些对不起身上的军装吗？”</p>
“是啊，最让人舍不得的不就是这身皮嘛！”</p>
“我听说咱们团长以前也在这里驻守过？”</p>
“对，当时驻守了一个排，30几号人，不也啥都没干成，说修路也不了了之了。现在就剩我们5个了。你说这儿还能干啥。”</p>
“修路？”</p>
“对，日子荒的难受，说是要修路，最后半途而废了。”</p>
“要不你把这条路修完吧，你不是说你在这没事干嘛，天天荒着。”成才建议道。</p>
“我修？”老马差异地望着他。</p>
“是啊，给自己找点事干，你刚刚不是说不甘心就这么退伍吗？把这条路修完，就当作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兵的见证，也算是在军营留下自己的痕迹，不好吗？”</p>
老马看着远处苍茫的草原，嘴里喃喃着，“留下自己的痕迹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