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p>
面对这堪比天仙的五方鬼帝，图澄宣了声佛号，神情竟无比淡定。</p>
陆安平却无法如此。</p>
单是罗酆六天便将他逼入绝境，那五火七禽术不见得应付了这南方鬼帝？何况看架势，这位老道似乎早已料定……</p>
“原来是善逝一脉的弟子？”</p>
南方鬼帝面孔蜡黄，声音也如神情一般阴鸷，“是你得了这截轩辕剑？”</p>
无论是罗酆六天、还是鬼帝周乞，俱盯上这轩辕剑，而且从话语中，似乎对轩辕剑一断为三，颇有了解。</p>
陆安平定了定神，瞥了眼矗立六道轮回上的金身，无比期盼这位曾予他灌顶授发的素和尚，正是地藏王菩萨。</p>
然而金身纹丝不动，念力仍汇聚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门”浮现在眼前，又很快消逝了。</p>
“是！”他正色道。</p>
话音没落，钟馗便凑上前，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讪笑：“不知鬼帝驾到，有何…贵干？”</p>
九幽五方鬼帝中，就属这位南方鬼帝周乞最阴险狡诈，故而钟馗一路最是提防，却终究被寻上门来——是冲和尚们？还是冲着轩辕剑？</p>
他没有把握，更不敢先下手，这五方鬼帝可不像罗酆六天，无论哪个俱是堪至天仙的大能。</p>
“青冥洞天的钟馗小儿…”</p>
周乞没有多理睬，目光环顾着最终落在金身上，甚至连图澄也没正面看一眼。</p>
“好一尊金佛！”</p>
“好澎湃的殁纹！”</p>
声音听得人脊背生寒，陆安平一时也琢磨不透，这位南方鬼帝周乞要做什么？</p>
素和尚金身自然不会说话，倒是图澄双手合十，平静道：“尊驾意欲何为？”</p>
“意欲何为？”</p>
周乞一撇袍袖，蜡黄面孔骤然变色，深邃的眼神有如剑锋：“水滴石穿，三十年功夫，还是让你佛家进来了！”</p>
“竟妄想重启轮回？”</p>
声音回荡着，冷飕飕的，陆安平却生出几分明悟。轮回绝境重启关系重大，佛道两派殁纹、念力各执一次，又怎么有同样的愿景呢？</p>
何况六道轮回为大道封真时毁去，同样是那时期的道人周乞，自然不愿见和尚重开轮回。</p>
“世间大变，阴煞汇聚，若不以六道轮回化去，迟早要冲破人间——”</p>
图澄面色微微颤动，神情异常怜悯道：“三千年前贫僧不晓，然而时过境迁，尊驾门户之见未免太深？”</p>
“门户之见？”</p>
周乞嘴角浮起一丝鄙夷，冷笑道：“你们这些和尚满嘴大道理！真有什么劫祸，自有三清大老爷担着，哪里轮的上你们？”</p>
三清大老爷？</p>
这称呼倒也别致……</p>
陆安平暗想着，忽然见周乞伸出枯瘦手指，不知拈出什么诀印，伴随着低沉的隆响，几团青白交织的雷霆现出，似乎蕴含无穷的威力。</p>
“两仪阴阳雷！”</p>
钟馗脸色更加深沉，他本就担心周乞来意，如今竟信手施出两仪阴阳雷。这可是大道封真前赫赫有名的中古雷法，传闻是旧时天上雷部正神所掌。</p>
连道门的雷火劫与之相比，也弱了几筹！</p>
这雷霆比九重神霄天雷还猛烈……陆安平也有感应，只是见南方鬼帝周乞引而不发，心中忐忑。</p>
啪！</p>
一声电火花响起，两仪阴阳雷骤然蹿出，转瞬涨为栲栳大小，继而碾盘似的，径直向素和尚金身法相打去。</p>
哗——</p>
受此影响，轮回遗址上方殁纹猛地一滞，随即如溃乱的蚁群四散开来；深浅不一的红色殁纹、拖着长尾，飞入在远处的晦暗中。</p>
嗡！</p>
嗡！</p>
嗡！</p>
图澄将法螺放出，金翅鸟也扑腾出几团火焰……然而没有丝毫效用，两仪阴阳雷结实地砸中百丈金身，发出三声尖利刺耳的声响。</p>
佛光随之黯淡，陆安平注意到，除了素和尚金身顶门、胸前、下腹多了三道痕迹外，原本若有若无的“门”再也感应不到。</p>
“单凭这金身佛性，也妄想开天人道！”</p>
出手将佛门努力化为泡影，周乞声音不免得意：“你们这群和尚，阳间不好好念经，非要重启争端，还说什么大劫之云……”</p>
“没有三清大老爷，你们西方那所谓的佛陀，早就不知在何处呢？”</p>
众人神情惊愕，唯有图澄法师缓缓走上前，面对着五方鬼帝之一，声音悲怆却极坚定：“尊驾今日坏了天人道，打伤金身法相，他日逃不过果报！”</p>
漫飞的殁纹中，图澄面容坚定，身后众僧也是同样表情。重启轮回，化解阴煞，这是堪比地藏王菩萨的修行，他们入冥前早有准备。</p>
“阿弥陀佛！”</p>
“……”</p>
“贫道在这鸟不拉屎的九幽几千年了，还能怕什么果报；再者，佛陀都涅盘了，小和尚？”大约是勾起往昔某种记忆，周乞声音隐隐发虚，最后竟拂袖骂了声：</p>
“冥顽不灵！”</p>
陆安平正琢磨着佛道两家龃龉，忽然见一道白光从周乞袖中蹿出，电光火石便将他裹成粽子；轩辕剑嗡鸣了声，也被鬼帝周乞摄走。</p>
“随本尊走一遭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