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白暮要是还不明白就怪了,他满心佩服,但又觉得这种招数真当真是授人以刀自身却全身而退:“家主你当真是…”损得很。
兰左月摊手,十分无辜的模样:“我只是让偶然发生的事情变得概率大了一些而已,又有什么呢?”白暮很想做出一个嘴角抽搐的表情,但是强大的克制能力还是压抑住了这种冲动:确实没有什么,您这是直接开始阴人了。
“当得了母亲,却不能作为母亲有关爱孩子的天性,她一个做母亲的没有母亲的样子,我又何必装孝顺的子女呢?”兰左月低垂下眼皮下,在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里睫毛投下一片浅薄的黑暗阴影,将她眼中的光亮阴翳许多。祁夫人今日看到兰左月那些资料,知晓她曾经那些努力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父母惨遭杀害”的真相后,尽管如此,也仍是决定亲眼看着兰左月多年的心血被付之一炬、从此往后无其他人再知道以前的事情,只当兰左月是被祁夫人接回来的普普通通的女儿,而不是作为兰家家主的身份。
有时候兰左月不负责任地想,要是自己是祁夫人捡回来的工具多好,这样她就可以了无牵挂、毫无道德底线地摧毁她的一切还不必心怀愧疚。可是当她拿到自己确确实实是祁夫人亲生女儿的亲子鉴定报告时,这个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她祁怜寒不是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而是对自己的孩子仍旧如此冷酷,认为他们都应该按照被安排的一切循规蹈矩地为她的事业、她所认为的幸福生活锦上添花。
兰左月喉咙里堵了一口气,这口气有时候冲到大脑,叫嚣着去祁怜寒跟前去质问、去反抗,有时候逼迫着她放弃压抑自己暴力的冲动,痛痛快快地拿起屠刀…更多时候这口气就只在喉咙里随着呼吸炙热地跳动,提醒着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白白牺牲自己——让这个好母亲失去她所珍视的一切,难道不更是痛快吗?
白暮在家主低头思索的时候环视了这个数学办公室一眼,又用红外线灯四周照了照。那刺眼的红光将兰左月的思绪拉回来,她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白暮摇摇头:“确实并没有监听、监控设备,倒不如说干净得过头。”“吴家家主境界大着呢,他和咱们没有对立的理由——当然,如今来看也没有双向共赢;不过既然没有问题,咱们就先用着吧。”兰左月若无其事,随意道。
白暮欲言又止,家主好像对这个吴家家主很是信任的样子。他试探道:“家主,要秘密地查一下吴家家主的身份资料吗?”毕竟这位神秘的男子在大众前都会习惯性地掩住脸部的大部分,一开始许多家族都觉得奇怪、排斥,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开来的传言说他的脸在一场大火中严重烧伤,所以渐渐地人们也不对他的这种遮掩行为加以苛责。
兰左月伸懒腰的动作僵在半空中,随即又长长地舒了舒身子,答道:“不必查了。依吴家家主的作风,得罪人应该也不见少,所以他的敌人想要打倒他,都会瞄准他身上的弱点,但从许多资料上来看,这些被寻找出来的弱点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八竿子打不着人家的事情,同时也并没有关于他脸的调查,这说明——”兰左月竖起两根手指头:“要么就是无可挑剔,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白暮点点头:“确实有道理。”“而且“drama”最近也是忙的脚不离地吧,四处搜集消息和维持身份还是很累的——所以不要把工作重点落在这些事情上面了。”兰左月最后说。
她从数学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半小时,校园里依旧熙熙攘攘的,没有任何要回到教室自习学习、或是安静午睡的氛围,因此兰左月从数学办公室里出来,又注意却不特意地隐藏自己的气质身形,很少有人完整地发现她一天的行动轨迹。
她边往教室走,一路和刚结识的朋友们打招呼,一边想着黄戈蓁中午匆匆回家的事情。刚刚她在白暮前提了一下,看对方也是一头雾水的,看来是黄家出的什么紧急情况,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这么想着,她拐到黄戈谦黄戈珊的教室,却被告知两人中午匆匆忙忙一声不响地回家去了。
哦?这么巧吗?三个人都回家了?
兰左月回到教室。现在想这些没有什么用,在京都她如今可不是左右局势的掌舵人,而是在各大家之间的搅局人,时不时地从这家捞一点、从那家搜一点,没有基础的话就积累,多多益善。但是京都就是京都,风起云涌间上位者的一句话、一张纸,刀俎和鱼肉的角色,时时刻刻就会调换。她趴在桌面上,把头埋在胳膊之间,忽略掉从后面不同方向投来的不同意味的目光。
黄戈蓁是第二节课回来的,走到自己座位的时候看见兰左月在睡觉。她心里一松,对方没在学习。虽然说大家族之间比较学习成绩未免会显得格局小,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一个方面被其他的人超过。尤其是兰左月这样的祁家大小姐,祁家地位高、财产多又怎样,祁家的小姐不一样方方面面都不及她吗?
兰左月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黄戈蓁眼里那种遮掩不住的恶毒和得意,看对方被吓了一跳,她笑道:“你可终于回来了——没有你陪着我,实在太无聊,只能睡觉了。”黄戈蓁舒了一口气,斜了讲台上正在自顾自讲课的老师一眼,嗔怪道:“就不能尊重一下咱们的老师吗?”
兰左月不以为意,鄙夷地短笑一声,显然是对老师、学校都很不屑,这声没有压抑音量,身旁众人都懂得,哄笑起来。
她到放学都没有主动问黄戈蓁为什么中午回家,直到黄戈蓁终于忍不住炫耀的心思,主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