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子然往地上啐了一口瓜子皮,拿起来一颗瓜子,拿尖点一点兰左月的方向:“人家这刚来的什么…什么梁承什么…小梁说的没错,你就是会说话。”
梁承赜那终于寻找到一个合作者的喜悦表情还没来得及凝聚起来,就听见师子然接着说:“说白了就是个跟着人后面咬个不停的、哦还被家族排挤到京都,说的好听应该是建立分部吧,说的不好听不就是远离家族中心了?”教室里都很懂各家族里面弯弯绕绕,听到师子然这么说,都不由自主地哄笑起来,连黄戈蓁这种偏向和事佬人设的几人都面带了讥讽。
梁承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形容了,想来也是,在青城梁家是四大家之一,他自然过惯了到处受人追捧的生活,可如今这里是京都,别说在青城都算不上首位的梁家,就算是郭家在京都都需要小心谨慎地来,倘若他还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像往常一样颐指气使,那就太过愚蠢了。
兰左月心里想着,却隐晦地表现出有些想替梁承赜说话但插不上嘴的样子,师子然打断了像要说出口的话:“也就咱左月就乐意当个大好人,大冤种,把这么一个欠里欠气的人还能这么中肯地说是艰难,还真是辛苦。”众人也跟着她话里的意思笑起来,同样听出来她阴阳兰左月是虚,甚至有些玩笑,嘲讽梁承赜却是真心实意的,尤其是一旁师子然的小弟们,都拍着桌子起哄起来。
这下连一直帮梁承赜说话的荊慕诗都说不下去了,她本来就是极其内向的人,现在更是在一片的嘲笑声中把头埋在衣领里,一个眼神都不敢向外看去。
梁承赜也有些羞窘,只不过对兰左月那种爱恨交织的感觉盖过了这种群嘲,他死死地盯着兰左月,看着对方默默把身子又往黄戈蓁身后缩了缩,而黄戈蓁义愤填膺地回瞪。他心情更差,对着一边的荊慕诗低声呵声:“还不走?!”说完,冲出人群离开教室,荊慕诗赶忙小跑着跟上。
梁承赜一边走,心绪却极乱。他刚刚其实可以把场面圆回来的,但今天兰左月说的话像是一柄剑一样直戳中了他一直的怀疑和猜测:梁家、或者说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对他失望了?借着这个将自己调到京都的机会,一是考验是否还有带给梁家更多的利用价值,二便是在身边再秘密地培养一个得力的接班人,以便随时取代他的位置。他的父亲有多冷情他是知道的,不过是一个儿子而已,在他眼里和蝼蚁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一定要抓住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和人,在京都快速崭露头角,让父亲知道到底谁才是更适合这个位置的、更有能力掌握权势的人!所以他没有和这些在他眼里看来是无所紧要的人过多纠缠,想早点回去多派几个心腹在梁家如今的本部内部,随时盯着父亲的情况。
其实他不必这么着急的。依照他多年在梁家的家底和父亲给他的产业,是足以在京都立下一个鲜明的旗帜的,稳扎稳打从一个公司开始干起,终有一日会把在祁家安养生息、看似躺平养生的兰左月在舆论的地位上压制得死死的。
但他今天这么一落下风,即使是没出声、一直冷眼旁观的这些同学,都对他的初印象差了几分。要知道他们都是各家族的掌上明珠、或是继任人,再没有什么背景的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人际以后也将是在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见到梁承赜回避了兰左月的质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在家族中地位低下,以后哪里会高看他呢?再回家和父母、家中的长辈有意无意地一说,这些各界的大牛又会怎么想?
一步错步步错,梁承赜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过头反而过犹不及。可惜他还在自作聪明呢。兰左月冷笑。
而在教室里面,众人见两人就这么走了,嘘声更甚,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稀稀拉拉地走出了教室。
师子然迈着八字步晃过来,一巴掌拍在兰左月的背上:“怎么样,爷今儿救你如何啊?”
兰左月被她打的一趔趄,看清是她,揉着被打得地方没什么好气:“能不能轻点…你这算什么救我,也不过是顺着我的话说好吗。”她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啧”了一声又改口:“好好好,行行行,感谢狮子大恩大德,我兰左月在这谢过您了哎。”
师子然“哼”一声,这才颠着手里的不明物松着背大爷一样晃走。
一旁的黄戈蓁吃惊地问:“你和师子然关系还挺好吗?”兰左月摇摇头,受人逼迫的样子:“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一定要别人态度软着说话才肯不计较,哪里能看出来我俩关系好。还是戈蓁你这个性格好。”先踩再捧,黄戈蓁顿感今天在梁承赜面前维护兰左月的决定简直是正确得不得了:“你这么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兰左月看着黄戈蓁一路把自己送到祁家车的跟前几米处,既表现出亲近,又不过于失了身份,不由得为她肠子离的弯弯绕绕叹气。
祁家车很快把她送回庄园。走进主别墅,几个专门被大管家挑出来名为“照顾小姐饮食起居”的女仆已经等在了门口,她们齐齐向兰左月行礼:“小姐。”兰左月挥挥手,声音温柔亲和:“既然到我身边了,就不要这么拘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一个领头的站出来低头问道:“小姐,我们具体需要干什么希望您示下。”
兰左月有些懵懂,过一会好像才醒悟过来:“啊…我这里没什么事啊,你们就看着手边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吧,不用分得这么详细。”女仆虽然疑惑,但也都同意下来,恭敬地再次行礼才退下,只留下一两个帮兰左月脱去大衣。
领头的则去了祁家的大管家那里。